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叮嘱
程云启有一个令人羡慕的习惯:每天早上不需要闹钟,雷打不动六点半睁眼。哪怕前一秒还在做天马行空的美梦,下一秒那美梦就会离奇转折,使他从梦中醒来。
程云启眨了眨眼,看着雪白的天花板,晃晃悠悠地支起身子。他并不喜欢这个习惯,至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,他挺希望这场美妙的春梦再长一点……
“你醒了啊。”楚为正站在阳台抽烟,见卧室里的人有了动静,这才走进来。
程云启一惊,他用手按了按胀痛的脑袋,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,才勉强应了一声:“你、你没走啊?”
“你喝醉了,我把你扶上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,干脆就在你这儿睡了一晚。”楚为将一瓶矿泉水扔到楚为面前。
程云启愣住了,他的酒量很不错,至少每次和队里的朋友们喝酒是从来没有被喝趴下过的,昨晚他也是半醉半醒,自然也对在车上发生的事情有印象。
程云启自认为是一个理智的人,与楚为的直来直去相比,他懂的克制与掩饰自己的感情。然而,昨晚的情形却颠覆了他的认知,或许是酒精的作用,他的大脑变得一片混沌,身体的行动也不再受限于理智,那一刻,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不受约束般涌现,那句话脱口而出,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冲破了所有的束缚……
楚为似乎丝毫不在意程云启昨晚在车上的言语,他欠揍地笑道:“有对象了?”
程云启耸了耸肩:“没有,我整天忙着查案,哪来的对象?”
楚为哼了一声,揶揄道:“你喝醉以后可都表白了,是梦见心上人了吧?如果连这都要瞒着,那也太不够意思了。”
程云启勾起嘴角,半开玩笑地说:“万一我是在对你表白呢?”
楚为一愣,他定定地看着程云启,一瞬间感到有些茫然,他不知道自己仿佛在审视面前的人,似乎想要通过对方的眼睛分辨出这是否是句玩笑话。然而此时程云启已经清醒,自然不会让他注意到眼中闪过的几分希冀。
楚为别过目光,露出欠揍的笑容:“那程大队长声音还不够夹不够可爱,你要是说得像网上那女主播一样,我就勉为其难考虑考虑。”
程云启骂道:“我为什么一定要夹?所谓父子情深,楚狗啊,爸爸可喜欢你了。”
就在楚为即将炸毛的时候,一通电话打了过来,程云启瞄了眼屏幕,随即皱起眉头,他向楚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接起电话。
电话那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着急:“怎么联系不上你?”
程云启这才注意到手机上有好几通未接来电。因为和付局一行人吃饭,他将手机设置成了震动模式,再加上昨晚睡得很熟,他压根不知道错过了这么多通重要的电话,
“抱歉抱歉,我昨晚喝多了,没注意看手机。”程云启的声音有些嘶哑,显然他还未完全从宿醉的影像中恢复,“宋队,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?”
楚为的视线重新回到程云启身上,他如果没猜错,打来电话的人是宋文——北州市公安局禁毒大队的队长。
宋文与他们是同一个警校毕业的,不过高四届,工作上和刑侦支队没什么交集,平日里除了食堂打个招呼,根本没机会见面,更不会一大早就联系程云启。
“我听说你昨天去了趟格调?”
“没错,为了查案子。”
“刘力这人跟你的案子有关系?”
程云启一听到这个名字,不由得心里一紧:“呃……算有吧,现在还不太好说,宋队怎么关心起我手底下的案子了?”
“看来你还不知道,昨天在夜总会逮捕的那群人包括刘力,全都尿检不合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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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嫌疑人在被捕前吸毒,那么随之产生的代谢产物会通过尿液排出体外——当被检测的代谢物与某种抗体结合,可以形成特定的化合物,所以尿检不合格便意味着吸毒。
刘力是以嫖-娼被扫黄大队抓进去的,程云启本来也有打算为了谢宇的案子,专程去看守所找刘力问话,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接到这一通电话。
因为刘力是个惯犯,属于一年能进来两回三回的,这人长得确实好看,可惜天赋点全都点在长相上了,脑子是一点都不好使。警察把他带回来之后,直接送去了看守所拘留。但这次一同被带回来的人除了刘力,另外还有十几个和刘力一样性质的人,男的女的都有,其中还有俩未成年!
警察在给两名未成年做笔录的时候,其中一个人突然趴在地上又哭又闹,看上去神志不清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因为第一次被关进派出所,出现了什么应激反应。直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干警听说了这事,上前一眼就看出这是毒瘾发作,果不其然……
两人立刻赶往派出所,与早就等在那里的宋文碰面。
“目前涉及的成分是二乙酰吗-啡,我们还在几名女生的体内检测出了三唑-仑。这些小年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,都以为不过是某种对□□有帮助的保健品。”宋文没说废话,直接将检测结果告诉了他们。
楚为吹了声口哨:“二乙酰吗-啡,这听起来不像是一般人可以搞到的东西。”
二乙酰吗-啡是常见的海-洛因,三唑-仑则常被犯罪分子用作迷-药。
“他们还说,夜总会里很多人都在把这个当作保健品使用。”宋文加重了“夜总会”三个字,意味深长地说道,”要是现在去夜总会突击检查,还会抓到多少个?”
毒贩将这类毒品伪装成有神奇疗效的药物,声称手里的毒品不过是普通合法的药物,假装给受害者尝一尝,目的是等待对方上瘾。一旦上瘾,哪怕受害者知道自己服用的是毒品那也是为时已晚,绝大部分受害者的下场都是无法抵制毒品所带来的快-感,沉溺其中,最后陷入绝望,无法自拔、无法自救,彻底成为被毒品所控制的奴隶。
“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毒品?”程云启越想越心惊,发现涉毒人员意味着背后有人贩毒,越是那看似平静的小城,越容易成为毒贩们的聚集地,这意味着北州市的治安已经滑入一个危险的边缘。
宋文解释道:“毒贩名叫马岩,我们曾怀疑过他涉毒,可当时由于证据不足,他并没有被捕,后来因为电信诈骗进了监狱,一年前出狱。”
“马岩?”程云启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。
“对,这人我印象很深,因为我加入禁毒队后第一个参与的案子里就有他,这孙子很狡猾,不然也不至于当时找不到有关他的任何证据。”宋文骂了句不好听的,然后翻出现有的笔录,递给程云启。
程云启快速浏览笔录,根据刘力等人的陈述,被抓的所有人都以为马岩是一个药厂老板,因为马岩平时穿着和在夜总会的消费金额不像是一个普通网红,而马岩手里的毒品则被他称为公司自行研发的保健品,因为有人试过看上去效果不错,夜总会里人传人,导致服用过“保健品”的不在少数。
楚为站在程云启旁边,跟着一起看了一遍笔录,低声问道:“按他们的意思,这种毒品在夜总会已经泛滥,那谢宇难道也吃过这个?”
“不排除这个可能,我跟老詹说一声,让他尸检的时候留意。”
程云启当即给詹宇航发了条短信,谁知短信刚发出去,詹宇航的电话便打过来了。
“谢宇是否吸毒?”詹宇航有些不解,仔细地念了一遍短信上的内容,反复确认道,“小程,你怎么突然要我查这个?”
“说来话长。”程云启叹了一口气。
詹宇航见状没多问,直接回答了程云启的问题:“从尸体胃部的残留物来看,谢宇生前一段时间并没有接触过毒品,肺部也没有吸毒的痕迹,但毕竟尸体损坏严重,这只能够说明谢宇并未大量服用毒品,否则尸体会留下明显的痕迹。”
“行,谢了老詹。“程云启边说边向楚为摇了摇头。
“另外,谢宇的死因是窒息,从断臂的伤口处与尸体的衔接处分析,谢宇是生前被肢解的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程云启心里一惊。
詹宇航深深地叹了口气,语气沉重:“很有可能谢宇在被丢弃到垃圾桶时还活着。”
这个想法十分骇人,谢宇可能是活生生地疼死的,也有可能是晕过去之后在垃圾桶内憋死的……
詹宇航接着说道:“不过尸检确实有意外的发现,从掉落的牙齿上检测出了疑似凶手的DNA。我猜测谢宇生前有过剧烈反抗,并且在挣脱过程中咬破了凶手的手或者胳膊。”
“这是一个好消息,与谢宇接触过的所有人都需要做一遍DNA鉴定,这可以作为一个决定性证据。”
“小程,说句心里话,我在市局工作这么多年,各种各样的尸体也都见过了,这名受害人是我见过的受害者中最惨的、最令人心痛的,实不相瞒,我的几个学生在和我一起做解剖的时候全都被谢宇的尸体吓吐了。”詹宇航的语气透着少有的严肃,“作为法医,我不知道凶手是基于什么下如此狠手,但凶手敢如此嚣张,在我们眼皮底下犯下多起案子,恐怕这凶手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……无论如何,万事小心。”
程云启听着老詹的叮嘱,沉默半晌,才缓缓回道:“谢了老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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