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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赖
奚榕脱下鞋子,放入玄关鞋柜收好,换上干净温暖的居家拖鞋。
他走到客厅,将采买的水果放在茶几上,抬眸看向沙发,那里坐着的小黑人已经不见了。
奚榕环顾客厅一圈,又走到卧室,没找到小黑人的影子。
“阿生?”奚榕轻唤一声。
没回应。
奚榕在原地站了会,轻轻叹息。阿生最近格外不爱搭理自己,变成了一个闷葫芦。
他知道,这类生物在日常生活中,都是藏匿着不爱说话的,除非是必须要通过交谈达成某种共识、完成某个目标的时候。
奚榕自己就是个有明确生活界限的人,他很尊重他人的隐私,所以也就不会介意阿生理不理自己。
浴室传来水流声,以及稚嫩的一声“哥哥”。
奚榕走到浴室门口,将浴室壁灯打开,他看到方涂在浴桶里泡澡。
折叠浴桶是一周前到的,奚榕拿到浴桶后,就手把手教了方涂浴桶和热水器的使用方法。
自那之后,方涂没事就把自己缩进浴桶里泡澡,奚榕看得出来,方涂很喜欢。
折叠浴桶是能容纳一整个成年男性的大小,对12岁的孩子来说是足够的,只不过方涂有六条触手,触手在水的滋润下,还会膨胀,将浴桶塞得满满的,空间就显得非常狭小。
章鱼的每根触手都有各自的副脑,可以进行独立的思考。方涂在泡澡的时候,触手会偷偷冒出水面,滋啦滋啦地玩水,溅方涂一脑门水。
就像现在这样,方涂的两只触手又在自顾自打水仗了,而方涂正瞪着圆圆的眼睛看“它们”打水仗,看得不亦乐乎。
奚榕觉得有趣,发出一声轻笑。被哥哥取笑的方涂满脸通红,潜入水中咕噜噜冒泡。
很可爱。奚榕突然有一种未婚单身老父亲之感。
十分钟后,奚榕去衣柜里拿了毛绒毯子,丢给方涂,并叮嘱离开浴室要把身体擦干,紧接着,他就去厨房捣腾吃的了。
他现在每晚都必须吃宵夜,不然晚上会饿醒。
方涂擦完身子,就进入厨房帮忙,他现在能做一些简单的食物,比如西红柿炒蛋之类的,还能帮忙刷碗。
心满意足吃完宵夜,很快就到入睡的时间。
奚榕喜欢在临睡前看半小时书。
床头的台灯明亮,将书面的字迹照得清晰无比,奚榕靠在柔软的靠枕上,整个人舒适放松。
他看书看得入神,手臂不自觉弯曲,手掌在怀中左右划动,他在习惯性撸猫。
怀里并没有猫,他只抚摸到一团冰凉的空气。
猫瘾上来了,他有些心痒难耐。奚榕停下了阅读,他左右看看,卧室空空荡荡,只有方涂缩在床尾睡觉。
还真连一根猫毛都没有,平时这个时候,黑猫都会出现在他怀里,让他撸。
怎么回事……?阿生不理他就算了,现在连猫都不肯给他变……
说好的,他喜欢猫就给他各种小猫咪呢?
奚榕等待了一会,依然没等来黑猫,阿生明明知道他的想法,明摆着是故意不理他。
心里没来由有些恼火,想发脾气,他在尽力克制这种莫名的小性子。
他很想问“为什么不出现”“为什么不理他”,他意识到,自己对阿生好像产生了一点依赖。
这是很陌生的情感,打破了他从小建立的心理壁垒,他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,只能靠自己。
会产生这种情感,可能来自于共生关系,他与阿生是命运共同体,自然而然能获得彼此间的信任。
可阿生不是人啊,他不能以己度人,不能以人类的思维模式去理解它。
如果他去质问,为什么不理他,阿生应该会觉得很莫名其妙吧……
就算是人,也没有一方非要理会另一方这种说法,更何况是一切以变强为行为导向的异形生物。
奚榕在不断走神,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下书了。
算了,没有了小猫咪的陪伴,他决定现在就睡觉。
奚榕缩进被窝,顺手关了台灯,卧室瞬间被黑暗笼罩。
窗外月明星稀,时钟指针滴答作响,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奚榕的呼吸绵长而平稳,他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中。
柔软的被褥缓缓鼓起一个弧度,月光下,黑色的影子从被褥里钻了出来,它是一个毫无规则形状的黑色物质,它来到床边,“坐”在那里。
它开始变形,以中心为躯干,它长出了头颅和四肢,它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。
男人站起身,离开月光照射处,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。他的步子极轻,脚掌踩在地面上,没有一丝声响。
浴室的门被推开了,男人走了进去,停在了镜子前。
光线很暗,却并不影响他视线的清晰,他能完全看清镜子里的自己。
他皮肤的颜色完全呈现出属于自身种族的色泽,通体深黑,哪怕他仿造出每一根发丝,他依然离人类相差甚远。
外表的形状能变,颜色却很难把握。
黑色原本就是它物种的颜色,它可以变成黑猫、黑蛇、黑豹,却没法变成人的模样,因为人类不是黑色的。
黑色……会吓到他。
男人映在镜子中的面容毫无感情,眼神里有一抹难以理解的愁绪,他将双臂撑在洗手池上,整个身体靠镜子更近了一些,他在观察自己的皮肤。
男人脸部的皮肤有了细微的变化,右边脸在慢慢变成深褐色,又在极端的时间内变了回去。
新的食物提升了他的精神力,化形能力却止步不前,他需要狩猎更多这方面能力的猎物才行。
男人在浴室里又呆了一会,才悄无声息往回走,他回到卧室,看见奚榕还在沉睡。
他走到床边,静静站着,他俯下身来,伸出手,拨弄奚榕有些凌乱的额前发丝。
床尾的小章鱼瑟缩了一下,搞出了一点动静。男人回头看了小章鱼一眼,没什么表情,没有任何情绪,眼神却透出了一丝凉意。
小章鱼发出一声轻微地呜咽,用触手把自己包裹住,像一个巨大的花苞,以此表示自己什么都看不见。
男人爬上了床,他的动作很慢,深怕吵醒眼前人,他侧躺在了奚榕旁边。
男人将上半身靠了过去,他能很清楚地听到奚榕的呼吸声,闻到奚榕头顶洗发露的香味。
从他的视角上看,奚榕很像倚靠在他肩膀上。
这与猫的视角很不一样。
奚榕很喜欢猫,经常把猫抱在怀里抚摸,它能很清晰感觉到奚榕触摸自己身体的手,环抱着自己的奚榕的体温。
只有在成为“猫”的时候,它可以获得奚榕无条件的亲密接触,但这只是因为那是宠物。
除了猫之外的,奚榕对异形生物本身表现出的态度更为谨慎小心。
可见,奚榕并没有将猫咪当作是它。
男人继续入神地看着奚榕的睡颜,奚榕的睫毛长而密,睫毛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,映在略显冷白的皮肤上。
这张面容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,从6岁到22岁,从稚嫩到拥有明显的男性气息。
很奇怪,现在再看,却是一种陌生的感觉。
陌生的不是眼前的脸,而是他自己的心境。
床尾的“花苞”,不知何时悄悄打开了一条缝。方涂将头探了出来,他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观察床上的两人。
床头的窗帘开了一半,衬着依稀的月光,朦胧的视线里,他看到两个身影,一个是哥哥,另一个是个陌生男人,他们依偎在一起睡觉。
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情景,近一周时间,每到这个时间点,男人就会出现,睡在哥哥旁边。
原先睡在哥哥身边的是一只猫咪,后来猫咪不再出现了,换成了一个男人。
而男人做的事与猫咪一样,都只是看着哥哥睡觉,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,也没有任何语言,安静得就好像不存在一样。
方涂知道,男人不是人,是寄生在哥哥身体里的怪物。
怪物看哥哥看久了,会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浅笑来,方涂的心跳就会莫名开始加速。
怦怦怦,他不知道那是什么,只是感觉氛围让人有点害羞。
实在不好意思再偷窥,方涂又缩回了自己的“花苞”里。
第二天大早,奚榕醒来,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。
他梦见自己抱着一个巨大的冰袋在睡觉,整个夜晚凉飕飕的。
醒来果然有些鼻塞。
阿生:“……”
今天是周末,奚榕没课,不过有一个家教兼职需要去完成。
他现在不缺钱,全靠责任心和契约精神,而且家长很热心,孩子也肯努力,奚榕有自信,可以帮助孩子考上理想学校。
兼职的地方不远,就在隔壁小区。
想来,他原本租海庭楼小区,就是看中这里的孩子多,可以更好找到兼职工作。
结果联通梦境事件捣乱了海庭楼整体的生活节奏,他也就不好意思在这种时间段找兼职工作,所以就去找了隔壁小区的。
奚榕下楼晨跑,在楼下跑了几圈,绕到小区外围,去早餐店买了包子油条回家。
包子还热乎着,奚榕走出电梯,前方迎面走来一位配送员。
“您好先生,您是803住户吗?”配送员得到肯定的回答后,将手里的包裹递到奚榕手中,“刚才敲门没人应,正愁呢,真巧,这里是同城配送,这是您的包裹。”
奚榕诧异地看着手里包装精美的小盒子,道了声谢谢。
配送员走后,奚榕拿着小盒子开门进入房间,将包子随意放桌上,他将小盒子拆开。
一封邀请函,一张VIP卡,还有一个造型精巧,银质雕花的小型U盘。
邀请函上写着:
尊贵的奚榕先生,您华丽的演出令人叹为观止念念不忘。盛情邀请您入住景盛娱乐会所,期待您的到来。
景盛娱乐会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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