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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三章饭桌上的暗潮汹涌
王秀香本来想提醒林樾，让她提防着点这个张小惠，没想到林樾不仅不着急，还躲在门后偷摸的往里面看，一副看戏的神情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：“我真是白替你操心了，看样子你可真的是一点也不着急呀！”
林樾嘻嘻笑道：“嫂子，就她那样的，你信不信就算做得再出格，张远东也不可能给她一个正眼。再说，就远东那个木头脑袋，她这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！”
也不是她对张远东盲目自信，只不过两人现在说是夫妻，实际上没什么关系，她可没有立场着什么急。
她继续趴在门上，从门缝往里偷看，只见张远东坐在地上的那一桌，一脸的忍耐，自顾自的吃面前的饭，张小惠说什么话他都当做没听见。
刘放就坐在张小惠旁边，瞪着一双大眼睛八卦兮兮的偷偷瞧热闹。
炕上的那桌其实也有好些人在竖着耳朵听热闹，大家都不明白张小惠这是得了什么失心疯，对着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这么献殷勤，关键这还是在别人的家里。
王秀香见她还在这看热闹呢，笑着锤了她一拳，推着人进去了。
见林樾进来，都纷纷大声招呼林樾：“万里他娘快来坐，说了不用那么费心，你还忙活了这么久，这么多菜哪能吃得完嘛！”
林樾笑着在炕沿坐下了：“这哪是我忙活的呀，都是秀香嫂子的功劳。我这一上午都没个空闲，全指着我嫂子来回的替我张罗了。大家吃好喝好，别客气！”
众人哈哈大笑，王秀香是大家都认可的优秀，还是大队长家的儿媳妇，大家不吝啬的狠夸了她一顿，夸得王秀香差点没勇气进门，连带张志强这个当公公的也是红光满面的。
张小惠瞅了一眼王秀香，撇撇嘴，就算大家把她夸出朵花来又能怎么样，还不是一辈子只能当个普通人，在农村蹉跎一生！
她想到那人给自己的任务，又朝张远东的方向挪了挪，不过到底顾忌人家的老婆就在旁边，没敢再说什么。
张志强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，早就看懂了张小惠的意图。他坐在炕上，一眼就看到了张小惠的小动作，眼睛里露出几分嫌恶，对王秀香说：“远东回来后一直忙着，也没个机会和我们说说话，你坐在下面吃吧，让远东坐这边，和陪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聊几句。”
王秀香立刻明白了公公的意思，答应的十分爽脆。
她把张远东推到了林樾身边：“你们小两口就坐一块吧！”
被人起哄，张远东一张脸慢慢红透了，他站在林樾旁边，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板寸，有点不知所措。
在坐的各个都是身经百战，瞧他这样，都乐了，更加拿着他俩打趣了。
金阿姊笑道：“远东的脸皮怎地那么薄啊，你这都回来半个多月了吧，见了媳妇还害羞呢！”
罗二婶子笑道：“好了，都别笑话他了，都说小别胜新婚，这小两口天长日久的见不着一面，可不得害臊嘛！要我说呀，等万里娘再给远东生两个胖娃娃，他俩脸皮就慢慢厚起来了！”
说到这，话锋一转，问坐在身边的王三婶子道：“说起来你家小惠年纪也不小了，说了亲事了没？”
王三婶子平时多能说话的一个人，今中午这一顿饭就跟个哑巴似的，见别人问到自己头上了，她尴尬的笑笑：“还、还没呢……”
她男人张志业抢过话头，一脸稀松平常道：“现在他们这一代可不是我们那时候喽，讲究的是婚姻自由，她是个主意正的，不用我们操心！”说完，端起面前的酒碗，美滋滋的呷了一口。
他说张小惠主意正，而不是主意大，一个字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。王三婶子多少还要些脸皮，臊红了一张脸，低头缩肩的坐着，只觉得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。
屋子里的气氛眼见就凝固了下来，张大婶慢悠悠的扶着腰站起来，坐到了张小惠身边，挡住了她看向张远东的视线：“哎呦我这个老腰，在炕上是坐不住了，我来这边坐一会！”
有人打破了尴尬，大家都打着哈哈又开始说笑了起来。
张小惠脸色阴沉的可怕，这些倚老卖老的老东西，就喜欢多管闲事。
她跟着那个人做事，身边所有人都争着对自己献殷勤，却屡屡在张远东这里受挫，这让她别提多难受了。
可是她有任务在身，不能说不干就不干。想想那人许给自己的好处，和周小姐给她分析的利弊，她咬咬牙，无视了一屋子各色眼光，坚定的坐在凳子上不肯离开。
孙红梅刚才喝了不少酒，这会趁着酒意上头，对着林樾开口就训：“你是怎么做人媳妇的，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，你不说端茶倒水的伺候着，还和客人抢起吃的来了，人家小惠还知道照顾人呢，你还不如人家一个没结婚的姑娘懂事！”
她话一出口，屋子里刚恢复一些的气氛顿时又变得鸦雀无声。
众人面面相觑，都不知道她这突然是发的哪门子疯。
张远东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，刚要开口，就听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：“听你这个意思，你这是看不上现在的儿媳，想要换个儿媳了？”
众人循声看去，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，长得俊美儒雅，一身粗布衣服也掩盖不了他身上浓浓的书卷气。岁月在他的脸上添了几道痕迹，反而让他多了一些神秘的沧桑感，整个人站在那里，像是从旧时代走出来的贵公子一样。
他也正是从旧时代走过来的贵公子，是那个时代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。这人的身影在孙红梅的眼前和记忆里的人慢慢融合，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那个夏天，这个人用冰冷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，嘴里吐出冰冷的话：“我家里不需要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帮佣，你去收拾一下行李，离开吧！”
孙红梅浑身颤抖，酒瞬间醒了一大半。她不敢再看那人，眼神躲闪，缩着肩坐在原地，不敢再开口说一个字。
众人纷纷打招呼：“许校长来啦，快上来坐，我们一起喝两盅！”
林樾把孙红梅的反应全看在了眼里，这才迎了上去：“老师，您终于来啦，您再不来，我都要去请你了！”
许父笑着拍拍她：“你今天搬家，我怎么可能不来呢，总得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吧！”
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，突然停格在了张远东的脸上，一瞬间震惊无比。他猛地转头，死死的瞪着孙红梅，眼神复杂的让人震惊。
孙红梅更加不敢和许父对视了，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，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羞愧恐惧的神情。
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解放前孙红梅曾经在许校长家里做过帮佣，现在见两人的反应，不难不让人好奇。还有几个知道的更多，他们的视线来回在两人之间逡巡，最终落在张远东身上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，瞬间张大了嘴巴。
林樾见众人的表情，就能大体猜出他们在想什么。其实她的脑子里这会也在天马行空，想着如果张远东真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，那两个孩子……
她赶紧打住脑洞，之前许父就明明白白的解释过他和孙红梅没有关系，那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？好像是爬床没成功。
那他为什么会在见到张远东后这么震惊呢？
张远东被众人看得莫名其妙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，主动招呼道：“许校长你好，快过来吃饭，我给您让个位置！”
许父慢慢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，他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，又把张远东按回了椅子上，却是把林樾赶到了下面的那一桌去：“你去那边坐，我和你先生说会话。”
他本还打算着为林樾出头，好好质问一下孙红梅这个做人婆婆的，这会却全抛到了脑后，眼睛里只看得见张远东一人。
林樾坐在了张大娘身边，和屋里的其他人一样，悄咪咪的竖起耳朵听许父和张远东聊天。其实也不能说是聊天了，主要就是许父在问，张远东一板一眼的回答。
张远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许校长。他十六岁就出去当兵了，在此之前，只匆匆回来了两次，一次是结婚，另一次就是前几个月那次。
由于时间紧迫，他一直都没机会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校长，只听说他是鲁地有名的红色资本家，前几年还倾尽了家里所有的资产，偷偷救济了很多吃不饱饭的孩子。
张远东和许父聊得十分投机，许父问了他很多琐碎的问题，他却并不觉得反感，反而有种如沐春风之感。
许父身上有很多那个时代文人特有的特质—坚定，温和，包容，能让人轻易地卸下防备，展露出真实的自我。在座的不仅张远东，几乎除了孙红梅外的所有人都被他感染到了，不多久，饭桌上的氛围就恢复了正常。
坐在下方的张小惠不屑的撇了撇嘴，她对这位许校长的印象可是非常之深。前世，在那个疯狂的年代，他可是大苍山公社第一个被批死的人，比刘寡妇还要早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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