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诺于我

　　周震觉得梁副总最近心情很一般。
　　他复盘了工作上的几件大事，跟恒宇一起顺利拿下了北外滩的地，临港地块马上也要动工了。
　　工作一切顺利，那么boss不大开心只能是因为私人的事了。
　　梁其琛确实很郁闷。
　　高考结束的第二天，他把几个软装方案的效果图拿给程诺。
　　她诧异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　　“哪个好看？”他没说太多。
　　她随手翻了一遍：“都不错。”
　　“你喜欢哪个？”
　　“都喜欢。”她急着上线打游戏，敷衍道。
　　梁其琛：“……”
　　她随口问道：“上海的房子要重新装修吗？要不还是问问琪琪吧。”
　　毕竟是他们家的房子啊。
　　梁其琛：“……不用，她审美不行。”
　　言外之意，就是信任她的审美。
　　程诺从游戏里回神，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，她重新拿过这叠图，仔细地看了一遍，最后挑了一张简约美式风格的效果图。
　　“这个吧，看起来大气又精致，让人觉得这个家庭很有底蕴。”
　　之后，梁其琛把选定的方案发给池岳，马上进行全屋定制和家居选购。
　　那天当面她就漫不经心地敷衍他，之后这一周，他回到上海，想找人就更加困难了。
　　白天，她在学车。晚上，不是忙着同学聚会，就是跟小姐妹逛街看电影，连游戏都不上。现在不再定时视频补习了，她压根就想不起他这个人似的。
　　昨天，他忍住故意不发消息，也没打电话，小没良心的就真的跟他断联了一天。
　　.
　　周五下午，周震来确认下周行程安排。
　　短短十分钟，梁副总瞥了手机好几次。
　　难道是在等重要电话？
　　周震不由加快了语速，不敢耽误boss的时间。
　　行程安排敲定，梁副总迫不及待地起身，拿过手机：“我先走了。”
　　.
　　两个小时后到家，高敬错愕地看着他：“你怎么……今天回来了？”
　　她下意识想说的是你怎么又会回来了？
　　最近回家的频次是不是有点高？
　　梁其琛脸不红心不跳：“最近不忙，您不是叫我常回家看看？”
　　高敬很是受用：“今天你爸也准点下班，就我们三个吃，我简单做个冷面吧。”
　　他挑眉：“诺诺和琪琪呢？”
　　高敬往厨房走：“又有同学聚会呢。”
　　梁其琛：“……”
　　.
　　最近的同学聚会确实多到飞起。
　　程诺看班级群里，聚会的名目越来越多，位子在同一列的要聚一聚，借鉴过作业的要聚一聚，一起挨过批的要聚一聚……
　　她被沈筠拉着参加过两次小聚会，聊的话题无非就是“估分多少”、“想去哪里”……然后一起展望下未来。
　　程诺其实对这些话题没什么兴趣，但因为沈筠比较上头，她就耐着性子陪着一起，就当是找人搭伙打卡网红餐厅了。
　　.
　　不过今晚不一样，是努力学文化群的聚会。
　　全程是楚航张罗的，吃完饭，还安排了K歌。
　　梁其琪五音不全，对这项活动毫无兴趣，程诺陪着她坐在角落里吃零食啃水果。
　　刘廷也没怎么参与，楚航和沈筠接力唱了几首歌后，过了瘾，就开着原唱当背景音乐，干脆坐下来聊天。
　　楚航大大方方地说：“我估了分，清华是没戏了。”
　　他这么淡定地说一个残酷的事实，其他人以为是故弄玄虚，都没当真。
　　梁其琪还嗤了一声：“先抑后扬？”
　　楚航认真地说：“没，最后一道生物大题，我把大A小a写反了。”
　　一道大题十几分，清华确实悬了。
　　几个人才不由正色，面面相觑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　　半晌后，梁其琪抿着唇：“对不起啊。”
　　楚航错愕：“你道什么歉啊？”
　　梁其琪一脸自责：“要不是我乌鸦嘴，你怎么……”
　　楚航摆摆手：“跟你有什么关系，是我自己粗心。”
　　沈筠忍不住问：“那可是清华哎，你怎么这么淡然？”
　　楚航耸耸肩，两手一摊：“不淡然还能怎么样，我也没有月光宝盒。再说了，”他笑道，“总分差不到哪里去，清华上不去，其他的名校还不是任我挑。”
　　这个宠辱不惊的心态，沈筠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　　梁其琪垂眸，喝了一口冰饮。
　　楚航看她一眼，犹豫了下：“就是北京之约，我恐怕要失约了。”
　　刘廷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没说话。
　　梁其琪笑得有点勉强：“没什么失约不失约的，你的前途最重要。”
　　楚航扬了扬嘴角。
　　气氛有点低落，沈筠尝试缓和气氛：“地球村民们隔着太平洋，想见也就是打个飞的的事，国内更不用说了，最多半天也就见到了。”
　　楚航笑道：“没错，对了，你们那个驾校怎么样？我也去报个名。”
　　前些天他有些失意，她们报名的时候，没有一起，现在调整过来了，自然要赶紧考出驾照，为下个月的大西北自驾环游做准备。
　　沈筠顺势岔开话题，聊起计划中的自驾游。
　　程诺的手机振动，梁其琛问她：【几点结束？】
　　她以为自己跟梁其琛报备过今晚有聚会，没奇怪他怎么这么问，看了看梁其琪，回：【半个小时吧。】
　　梁其琛：【定位发我，我来接你们。】
　　她惊喜：【你回家了？】
　　梁其琛：【嗯。】
　　这个嗯字不是没有情绪的。
　　他不回家能怎么办？山不就他，只能他来就山。
　　程诺赶紧把定位发过去。
　　.
　　半小时后，梁其琛：【我到了，随时出来，不急。】
　　当然潜台词是我到了，可以出来了。
　　正好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，程诺提议：“要不今天先到这儿吧？”
　　沈筠赶紧附和：“好的好的，明天要走单边桥，我最怕这个了，今天早点睡。”
　　“行。”楚航问刘廷，“你开车来的？”
　　刘廷：“嗯，我送你们。”
　　程诺摆手：“不用不用，我们哥哥已经来接了，筠筠，待会儿我们先送你。”
　　梁其琪诧异：“我哥回来了？”
　　楚航下意识地看了刘廷一眼。
　　刘廷垂眸。
　　.
　　KTV门口就是停车场，一行人出来，添越开到大门口，梁其琛下车。
　　他和这两个男生互相都有耳闻，但这是第一次见面。
　　梁其琪给他们做了介绍。
　　楚航：“学长，你好。”
　　刘廷：“梁总，你好。”
　　梁其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刘廷一眼，跟两人都礼节性地握了握手。
　　梁其琪情绪不高，说了一句：“走吧。”就钻进了后排。
　　“拜拜。”沈筠朝他们挥挥手，紧跟着坐到后排，并且非常有眼力见地关上了车门。
　　程诺：“那我们先走了。”
　　梁其琛帮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，她上车之后，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：“导航到你同学家。”
　　然后合上车门，朝他们微微颔首致意，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。
　　.
　　目送添越离开，楚航问刘廷：“现在高考结束了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　　刘廷拔步往停车场走，楚航叹了一口气，跟上他。
　　一对难兄难弟，一个考场失意，一个情场失意。
　　坐到车上，刘廷驾车驶离，等车子汇入车流，他说：“以后别在程诺面前乱说。”
　　楚航错愕地看着他：“你放弃了？”
　　前方路口红灯，刘廷踩下刹车，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：“暂时放弃。”
　　“什么意思？”
　　他低声说：“如果他们没在一起，”顿了顿，“或者分手了，我不会再放弃。”
　　楚航心情复杂：“原来你也看出来了……”
　　刘廷笑笑。
　　还有谁看不出来？
　　就说今晚，那位学长没有知会亲妹妹，真正想来接谁不言而喻。
　　还有，那位学长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程诺，她接过去后不用问密码就能直接解锁，开了导航后，手机也没再还回去。
　　刘廷看到她横屏登陆了游戏。
　　之前楚航问程诺哪个区，她没说，他一直以为她只是随便玩玩。
　　原来不是。
　　甚至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玩游戏。
　　.
　　梁其琪沉默了一路，脸朝着窗外，神情落寞。
　　程诺手动进一下任务后，就让两个账号挂着自动刷日常副本，不时回头看一眼梁其琪。
　　气氛有点不太好，沈筠也没说话，到了小区门口，说了句谢谢学长就抓紧下车溜走。
　　.
　　车在院子里停下，梁其琪一言不发地下车进了家门。
　　梁其琛问：“她怎么了？”
　　程诺：“琪琪同桌，就是那个叫楚航的男生，一直想考清华。平日里跟琪琪斗嘴，琪琪没少拿这点损他。他今天说估了分应该上不了清华了，琪琪有点难受吧，觉得自己乌鸦嘴了。”
　　梁其琛点点头，没放心上，说：“先去洗漱，待会儿去PK战。”
　　程诺看向他：“梁总，你最近怎么玩兴大发？”
　　这几天她在外面聚餐，他总问什么时候回家，提醒她上线。
　　梁其琛：“充了这么多钱，当然要玩回本。”
　　又说，“以后每天晚上九点，记得准时上线。”
　　程诺：“……”
　　.
　　舍命陪君子，洗漱完，程诺乖乖上线和杯酒抵百书组队。
　　杯酒抵百书在队伍频道问：【你过来，还是我过去？】
　　她回：【我过去。】
　　然后点了跟战，把桃花仙人传送到杯酒抵百书身边。
　　梁其琛：“……”
　　他直接发语音：“到隔壁来。”
　　程诺刚吹完头发，有点热，待在冷气里不想挪窝。
　　她说：“我不想动，你来。”
　　梁其琛能有什么办法，只好起身。
　　.
　　两人组队的PK战，桃花仙人就像个跟宠一样，全程挂自动，偶尔贡献一点输出，很多时候被打死后，就在队伍频道给他加油。
　　无聊了，程诺抱着贝儿，偏头围观杯酒本酒一脸认真地手指翻飞。
　　他们一路登顶，全靠杯酒抵百书战力碾压。
　　PK战结束，杯酒抵百书带着桃花仙人到野外挂机刷经验，等联盟的抢资源活动开始。
　　梁其琛放下手机，开始“兴师问罪”。
　　“昨天也出去玩了？什么时候回家的，怎么都没报平安？”
　　程诺指出：“你也没问啊。”
　　梁其琛在线卑微求主动：“不问，你就失联一整天？”
　　程诺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师自通了吵架不能自证的道理，她不答反问：“你以前忙起来，失联一周，不，两周都有啊。”
　　她皱眉，“只许州官放火，不许百姓点灯。你们当总裁的，都这么强势吗？”
　　梁副总：“……”
　　“兴师问罪”以哑火告终，梁副总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强势了。
　　他轻咳了一声：“以后不会了，九点不能上线，我提前报备。”
　　程诺瞪大了眼睛，还以为说每天九点上线随口玩笑的，他来真的啊？
　　给她视频补习的时候，为了配合她的时间，他如果有工作，都是补习结束后再加班的。
　　补习起码是正经事，每天定时打游戏，是不是有点过份了？
　　她一脸认真严肃：“梁总，警惕玩物丧志。”
　　梁其琛：“……”
　　程诺理智在线：“我最近事情好多，不能保证每天九点准时上的。下个月出去玩的话，一整天能不能上线都没办法保证了。
　　“你这么忙，还是工作要紧，游戏嘛抽空玩玩，要是觉得性价比太低了，你就少充点……”
　　梁其琛：“……”
　　看他脸色越加不善，程诺及时打住长篇大论。
　　猜想大概忠言逆耳了。
　　.
　　今晚，梁其琛有点失眠。
　　都说由俭入奢易，由奢入俭难。之前每天晚上视频，和她说说话。现在呢，没有视频，一天的消息也寥寥，他不习惯了。
　　一想到她每天出去玩得乐不思蜀的样子，更有点情绪，怎么不习惯的就他一个人？
　　他翻身平躺。
　　不过，高考结束刚刚解放，报复性疯玩也不是不能理解。
　　而且她有自己的社交活动很正常，总不能真的拘着她每天宅家玩手游。
　　他暗暗告诫自己，控制欲这种东西要扼杀在萌芽中。
　　不放心她回家太晚的话，最多他每天多问几句行程，帮她叫车，确保她的安全。
　　所以说，异地还是不行，如果在一个城市，多晚他都可以接送。
　　梁副总暗暗下决心，一定要让某人报上海的学校。
　　.
　　隔壁，程诺也没睡着。
　　她捋着贝儿的毛毛，想着两人的对话，渐渐回过味来。
　　所以，会不会他根本不是想打游戏？
　　她咬住了下嘴唇。
　　如果他真的不是想打游戏，那她自以为是的那通大道理，岂不是蠢透了？
　　她一掌拍向额头。
　　她翻身侧躺着琢磨。
　　那他是什么意思？
　　跨年夜跟沈筠聊开以后，她也觉得她和梁其琛之间有点微妙。她当然清楚自己的心意，只是不确定他是不是同样地……
　　但筠筠说得对，如果他真的……他肯定会主动告白的。
　　程小诺暗暗下决心，多猜无益，静观其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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