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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
赶路之人正是青野。
他于五日之前从平关出发,带了十来个护卫随行。
紧赶慢赶几日终于到了燕州,他曾在平关之时就与李绪定好,在燕州边界会和。
现下他已至燕州边界驿站,但不见李绪踪影。
同他一起的是平日襄王府的护卫,他们对视一番,其中一人鼓足勇气说道:“青野大人,我们可要再返途探查一番?”
青野看了眼天色,懒洋洋地道:“急什么,先吃点,明天再说。”
说完转身进了驿站,留下几人面面相觑。
第二日清晨,几人意欲敲门喊醒青野,却又犹豫不敢。
直至第二日傍晚,青野正慢悠悠地吃面时,有一人前来通传。
“青野大人,襄王殿下到了。”
青野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面汤,起身出门,正迎上李绪下马车。
“见过主子。”青野拱手行礼。
李绪正下车,睫毛微动,淡淡称了声“好”。
他在青野面前站定,平静地看了他一眼,同他道:“你随我来。”
便领着青野入了驿站。
在他身后,雁随刚下马,瞧着这主仆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,戳了戳她身边的青河。
“你们家殿下瞧着怎么有些同青野置气?”
青河看了看,皱着眉头眼中尽是不解:“没有啊,我看着挺好的。”
雁随“啧”了一声,叹气道:“看来你是没被师父揪着耳朵骂过。”
说完她便大步迈进驿站,留下青河回味李绪同青野之间的暗涌。
***
屋内,李绪端坐在椅子上,又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青野坐下。
“平关如何?”
青野大大咧咧地坐下来,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,说道:“还行,拔了几个边边角角的暗桩,其余并无什么异常。”
“上京对平关之事了如指掌,连我母亲在北山寺供了一盏长明灯这样的小事都能摸清。”李绪食指轻轻点着桌案,“你来的路上可曾见过北雍人。”
“未曾,北雍人不是只有互市的时候才会入平关吗?”青野不解。
李绪避开遇刺那段,只说道:“平关和定州却均有北雍人的痕迹,不知是哪家做的手脚?”
“可是那家?”青野问道。
“应当不是,”李绪微微摇头,“于定州行这招有些太蠢了。”
“可要想法子探一探?”
李绪思忖一番,说道:“我心中隐约有个猜测。”
他沾了些茶水,在桌上写下一个字后迅速抹去,说道:“不过现下难以断言,如今看来平安到上京才是上策。”
“平关无大事便是万幸,我会修书一封寄回,令张大人如旧。”
“哦,倒是有一事稀奇,”青野卖个关子,故作玄虚地说道,“张大人一连好几日去了临山,天不亮就跑过去,天刚亮就回。”
“张大人同叶姨之间,并非你我能插手的。”李绪端坐着,说道,“何况这是大人的事儿,小孩别掺和。”
青野皱起鼻子,“哼”了一声:“我如今不是小孩了,何况现下我自己已能做事。”
李绪拱起中指,在桌上敲了敲:“你如今不过十五岁,待到你及冠再说你不是小孩吧。”
青野“咻”得起身,对李绪行了个礼,说道:“主子,我还有事,先退下了。”
未等李绪回答,他便直接转身推开房门离开了。
李绪无奈地瞧着青野背影,深深叹了口气。
***
青野无趣地在院内晃着,看着院内不算高的高墙,有些跃跃欲试。
“你若跳出去,折断了腿,我可不能保证一次能给你接好。”一道声音响起,嗓音清灵。
青野回过头,看到了雁随正抱着剑凝视着他。
“是……雁随阿姊啊。”青野仔细辨认了一番,眼中的疑惑消散,走近雁随,“我说呢,叶姨怎么会轻易离开临山。”
“同殿下吵架了?”雁随一针见血。
“哦,没什么,就是他总共把我当小孩子。”青野踢着脚下一块不知从哪里来的石头。
雁随失笑,指了指他的脚:“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,可不是小孩子吗?”
“可主子十五岁的时候便在平关独当一面了,我凭什么还是小孩子。”青野小声抱怨着。
“他独当一面不过是被迫的,现下他能照看你们自然是尽力照看。”雁随靠在回廊柱上,看着青野。
“我不过是说两句张大人的趣事儿,他便训我。”青野撅着嘴,语气中很是不服。
雁随语气颇为严肃:“张大人如何,是张大人自个儿的事,是他们上一辈的恩怨,你这般的小辈自是插不上话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有这功夫,你不若多学几本书,多几套拳。”雁随斩钉截铁地说道,“我记得殿下十余岁时就同老王爷一起论事了。”
青野低沉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“不过现下在路上,看书不怎么方便,不若你多练几套招式。”雁随将残星剑转至右手上,“我教你几招。”
雁随只用剑鞘同青野过了几招,便收回残星。
“瞧着比前些年好上了许多,起码不是傻站着挨打了。”雁随赞许说道。
“阿姊这话说的,苍平来了不也只有挨打的份吗?”
“奉承的不错。”雁随竖起拇指,而后话锋一转,“如今苍流正在屋内躺着,你去同他解解闷也挺好的。”
“苍流?躺着?”青野偏头,脸上似是写满了疑问。
“在定州时,他同殿下都受了暗箭。幸而我手法精准,殿下没什么大碍,苍流就没那么幸运了——创口太大丢了半条命。”雁随又指了指对面的一间屋子,“他应当是在屋内,你去找他吧。”
青野听闻他们受伤,很是焦急,嘟囔着“方才怎么不说”,便同雁随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。
雁随望着他的背影,摇摇头说道:“确实是个孩子。”
***
雁随去敲开李绪房门时,李绪正练着字。
他推开门,见到了雁随提着酒摇了摇,对他笑着。
“我寻驿长要了些酒,不是名酒却也可以解愁。”
雁随迈了进来,看见书桌上李绪刚放下的笔,指着问道:“可以看看吗?”
李绪点点头。
雁随放下手上的酒,走到桌边举起还未干的字。
“世之不显,厥犹翼翼。思皇多士,生此王国。王国克生,维周之桢;济济多士,文王以宁。[1]”雁随轻声念出纸上诗句,“殿下这是力作栋梁了。”
“能为大祁做栋梁本就是幸事。”李绪拉开酒坛的封口,“这酒不错。”
“殿下心中闷烦,闻着酒也是香的。”雁随放下手中字,大步跨到桌边。
李绪给她倒了杯酒,说道:“你在院中见到青野了?想来你也看出来了,他近些年大了,行事也愈发有自己的想法了。”
雁随饮了口酒,答道:“殿下觉得他十五岁了还是个孩子,可殿下十五岁时已经在处理平关诸事了。”
“我心中明白,但总割舍不下,怕他闯祸。”李绪捏紧了手中杯子。
“我知晓,青野年纪小,殿下总是多挂心些。”雁随往他杯中倒了些酒,“但瞧着他自个儿从平关处事回来,不也很安稳吗?”
雁随悠悠道:“殿下,纸鸢并非攥紧绳子才能高飞,反而是要松一松才好。”
李绪不语,沉默了半晌后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:“是我的不是。”
“这才对嘛,”雁随收回他手中的酒杯,“喝了两杯差不多了,殿下肩上伤还没全好。”
“你可真是,说收就收。”李绪手掌空空握着,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。
“若能让你反应过来,我这二十多年的武岂不是白练了。”紧接着她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:“殿下说说吧,张大人和师父如何了。”
***
第二日,卯正出发前,李绪将青野唤到了他的屋内。
“昨日是我的不是,对你有些苛刻。”李绪郑重地同青野道歉,“日后不会把你当小孩子了。”
青野低头看着手,半晌后抬起头直视李绪:“这可是您说的。”
李绪颔首,严肃说道:“一声而非,驷马勿追,一言而急,驷马不及。”[2]
青野脸上又露出些笑意,却故作为难道:“那好吧,那我原谅您了。”
“不过——”李绪紧跟着说道,眼见青野脑袋又耷拉下去,“不可再折腾苍流了,他比你大了十余岁,瞅着你却似老鼠见了狸猫似的。”
青野似是耳朵又立了起来,连忙答道:“不会了,我现下不是孩子了。”
***
至于苍流,方才从院中出来,被青河扶上了马车。
他在车内发愁,便听见有人敲着马车。
他推开窗户,正见到挑着眉笑着的雁随。
“昨日可还好?”
“托您的福,青野缠着我问了一夜。”苍流指了指眼下的黑眼圈,叹了口气,“我现今算是丢了老脸,区区箭伤,休息了这么久。”
雁随宽慰他:“小事,大家都会体谅你的。”
说完她便拍马上前,留下苍流一人空空忧伤。
马车帘子被掀开,青野跳了上来。
“苍流,我来陪你耍一耍。”青野笑得明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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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:
无奖竞猜,李绪在桌案上写的什么字?
青·很拽·小朋友·野——八好意思,十几岁中学生就是比较拽。
雁随:这就是李绪养大的小朋友?小朋友还是要哄的嘛。
张岭:都在背后蛐蛐我?
***
[1]世之不显,厥犹翼翼。思皇多士,生此王国。王国克生,维周之桢;济济多士,文王以宁。(《诗经·大雅·文王》)
[2]一声而非,驷马勿追,一言而急,驷马不及。(先秦邓析《邓析子·转辞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