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积德
李七斤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离开了莲花镇,几番打听,来到了浮玉山仙人所在的客栈。
他师父的孙女不能不管,且他不知师父到底去了何处,如今,他只剩找到岳银铃这么一个去处了。
此时已是夜半子时,李七斤叩门多次却无人应,他只得坐在门口角落,暂且歇了下来。
客栈楼上,谢不言隔壁房间已经给了银铃,银铃如今也不能算是人,吃了谢不言给的药丸之后,更是有了力气,自是不困,趴在窗边将这李七斤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,却并不打算多事。
今儿算上她,来了三个拜师的,只有她,什么考验、拜师礼……什么都不用,就这么成了谢不言名义上的徒弟,另两个明日都要先跟着一名浮玉山弟子回山,接受考核测验,以仙缘定结论。
也不知是她这徒弟太随意,还是她那师父太随意,总之,她就这么成了仙门中人。
谢不言说了,暂时还不能回浮玉山去,妖道刘岩没有抓到,这趟任务便不算完。
银铃想着,收拾陆曳的事眼下急不来,便也定下心来,索性先让他快活一阵子,她也正经学些道术本事,道士于鬼,那是天敌,她如今也能混进仙门修上道了,俗话说知己知彼,往后她再回到幽墟,便更没什么怕的了。
这么看来,也是好笑,那陆曳用符水害她,她总有一天,也要以其人之道,还治其人之身,用这道术仙法去灭了他……怎么灭才好呢?
这么胡思乱想着,窗外的天泛起了鱼肚白,已是五更了。
门外传来谢不言的敲门声,银铃应下,只见那颇有姿色的红衣少年郎推门而入,手捧一袭叠的四四方方的青衣走了进来。
“乖徒儿这么早就醒了?”
银铃瞥了他一眼,自床上翻身坐起,“别忘了你应下的,人后我可不是你什么徒儿。”
“那为师该如何唤你?‘岳姑娘’未免生疏了些,‘银铃’如何?”谢不言走近了些,坐了下来,一如昨日,以脚勾了另一张凳子,单脚屈膝跷了上去。
“不行。”
她的名讳岂可直呼?
“那……‘阿岳’?‘阿银’?‘阿铃’?还是‘银儿’?‘铃儿’?亦或是你有什么喜欢的,大可说来。”
银铃听得直皱眉,做人可真麻烦,连称呼都如此计较。
她不耐烦地摆摆手,“随你吧。”
“嗯,那你先洗漱一下,将身上这件破烂衣裳换了,新衣为师已替你准备好了,这衣服下面还有些胭脂妆粉,把你的脸弄一弄。”
“我的脸?我的脸怎么了?”银铃不以为然,摸了摸自己的脸颊。
谢不言欲言又止,委婉道:“你现在与一具尸体的区别并不大,所以这面色……实在引人注目,加上你身上的尸斑……总之,你忙完便出来寻我,我在楼下等你。”
“要去做什么?”
谢不言收回脚,衣摆翻飞,起身走到门口,“去莲花镇。”
银铃闻言,站了起来,“去哪?莲花镇?我不去。”
谢不言倚着门框侧过脸看她,笑道:“你也当记得你允诺的,我有需要,你便随行。”
“你——”
银铃一时无语,看着他笑嘻嘻地关门离去。
罢了罢了,去就去吧,虽说她心中很不喜这莲花镇,但话说回来了,她如今也不是那些愚民能随意处置的岳银铃了,好歹多了个仙门弟子的身份,在人间应该也算受用。
想来,这岳银铃也是挺惨一姑娘,银铃记起见到顾昀时心口的堵塞感,就一阵嫌恶,挺惨一姑娘,还是个恋爱脑。
换好衣服,银铃看了一眼那两个脂粉盒子,犹豫了一下,还是在镜前遮了遮露出来的皮肤上的瘢痕。
好在她这些日子动的频繁,尸斑长得并不多,但这毕竟是正经尸斑,这要是让懂行的瞧出什么来,又是麻烦,至于这张脸,虽说确实不太好看,不过她也不在乎,就这样吧,这涂脂抹粉的,她本就不擅此道。
洗漱完毕,银铃一身青色衣裙,头发也梳得整齐,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,打开门下了楼,谢不言领着李七斤迎面而来。
“乖徒儿,你小叔叔来找你了,没想到你还有个小叔叔……”谢不言打量着李七斤,而后抿嘴笑了起来。
“小叔叔?”银铃不明所以,看向李七斤,“你?”
李七斤有些心虚,“我、我师父是你爷爷,我自然是、是是你小叔叔……”他越说声音越小。
银铃看向谢不言,“我不认识他,赶走吧。”说着,她对李七斤的存在视若无睹,与他擦肩而过。
李七斤拉住了她的衣袖,却也只敢扯住一点,揪在手指尖,可怜巴巴道:“岳姐姐,我错了……你可别不认我啊,听说你已经是仙门弟子了,你这师父,长的可真好看啊……”
他一边低声说着,一边偷瞄着谢不言。
银铃回过头,看了一眼他在自己衣袖上的手,又看向他,“松开。”
“哦。”
银铃找了张空桌坐了下来,“你来找我干什么?怎么不去找你师父?”
“我也不知道师父去了哪儿,心里也担心你,只能来找你了,我昨夜就来了,敲门没人应,在那门口等了一夜,早上进来,店家也不让我上楼寻人,直到遇见谢仙长,这才知道你无恙。”李七斤追了过来。
谢不言也坐了下来,问店小二要了些粥饼早点,然后看向银铃,“所以,这位小兄弟到底是你什么人啊?”
银铃看向李七斤,沉吟片刻,答道:“手下。”
人间的称呼身份什么的,她不了解,她实在想不出李七斤是什么身份,似他这般的废材,能做她的手下,也是他修来的福气,想来,他也应当窃喜不已了吧。
谢不言闻言,愣了片刻,而后笑了起来,“手下?你还有手下?”
银铃眉头微蹙,“我为什么不能有手下?”她心头火起,夺走了谢不言手中的筷子,“别吃了!不是说要去莲花镇吗?走吧。”
谢不言看着眼前的粥饼,颇为惋惜道:“可惜了这些早点,浪费是不对的。”说罢,他转而看向李七斤,“小兄弟可要和我们一同去?”
李七斤眨眨眼,似乎还没从“手下”的身份中缓过神来,谢不言又叫了他一声,他方惊醒,连连摇头,“莲花镇?不去了不去了,我在这儿等着就行。”
银铃看着李七斤这副又怂又废的模样就不顺眼,兀自起身朝客栈外走。
谢不言追了上去,还不忘回头对李七斤道:“那这些粥饼,就劳烦小兄弟你解决一下咯!”
晨曦初露,街道上此时没什么人,二人一道走着。
银铃看了一眼追上来的谢不言,“你还真是‘平易近人’。”
“不错,浮玉山的人都是如此夸赞我这位长老的。”谢不言颇有些得意的朝她笑笑。
“我们去莲花镇干什么?”银铃接着道。
“活尸作乱,虽已被我浮玉山弟子尽数收了,但难保不会留下什么祸根,再者,这妖术祸及,遭殃的皆是寻常百姓,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的。”说罢,他拉住了银铃,“不过,我们走反了。”
银铃被他拽着转了半圈,二人原地掉了个头。
她心道这人是不是有病?知道走错了为什么不早说?口中却是问道:“寻常百姓遭殃不遭殃的,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“我们修道做的就是积攒功德的事,但凡是人,都讲究个行善积德,只是寻常凡人若一味行善,命数薄些的,便受不住这其中因果,反而会遭反噬,我们修行之人不同,多做些好事,总会顺遂的。”
“真是麻烦。”银铃并没有留意到他有些落寞的神色,只顿住了脚步,不肯走了,“那你叫上我做什么?你且去积你的德,我们鬼灵不需要这种东西。”
谢不言轻笑一声,“你这姑娘,不过死了几日,怎的就自称鬼灵了……不过,你虽说不需要,但我却很需要你,你也知道,我只有触碰到你,才能见鬼神,才能确认莲花镇,是否干净了。”
合着没了她,他便成不了事了?
银铃闭眼深深吸了口气,接着抬头看了看天。
常言道天意难违,这天意还真是有意思,这是什么狗屁能力?旁人触碰到她就能见鬼神,那她自己呢?合着,她堂堂鬼主,沦落为人便罢了,还是个工具人?
“说到触碰,我还得问问你,省的到时又惹得你气呼呼的,我该触碰你哪里,比较合适?”谢不言退了一步,上下打量着她。
银铃回看了他一眼,大步往前走去,“随你!”
“别生气呀!”谢不言追了上来,“其实修道呢也分很多门类,有剑道、符箓道这类与法器相关的,也有无情道、逍遥道这类与脾性相关的,还有很多,这些我以后慢慢与你说……如今相处下来,我瞧你脾气不太好,又毕竟是在我门下,不如就与我一般,修个逍遥道吧?”
银铃脚下没停,目不斜视,随口问道:“有鬼道吗?”
谢不言一愣,摇摇头,“鬼道倒没有,可你如今也不是鬼啊,修不了那个。”
“我不是鬼,难不成是人吗?”
“你虽然现在不是人,但是你有人身,认真修炼,待到你与你自己的身体完全融合之后,人都不必做,直接成仙,岂不美哉?”
银铃瞥了他一眼,“哪个道最厉害,我就修哪个道。”
这么简单就能成仙?不过,他说的是真是假都无所谓,她对成仙本就没什么兴趣,天人规矩太多,还是妖魔鬼怪自在,她如今,只想修个厉害的术法,好去亲手灭了那个臭虫陆曳!
“乖徒儿有所不知,这修什么道呢,说的是道心,术法都是差不多的,厉不厉害取决于个人悟性,但道心却是决定了你悟性的上限,道心不坚,难有大成,甚至会走火入魔,所以说……”见她听得不耐烦,谢不言笑了笑,“这些,以后为师再慢慢和你说。”
二人一路走着,约莫半个时辰,便到了莲花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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